【戚顾】Six Pieds Sous Terre 六英尺之下(四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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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【戚顾】Six Pieds Sous Terre 六英尺之下(三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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嗯做了个封面,显得不那么寒酸了(。

CASE1.4

“顾惜朝,尸体解剖得怎么样了?”戚少商熟稔地推门而入,顶着顾惜朝杀人的眼神安之若素地收拾出一小块落脚的地方,笑咪咪地把高脚凳拉到身边。

“刘真认罪了?”顾惜朝奈何不了他,气闷地挑刺儿。

“还没呢,”戚少商苦恼地皱了皱眉头,“我看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,还是等你这边出了结果在推进比较好。”

“你就这么确定,尸检报告如你所愿?”顾惜朝挑衅似的抬起下巴,“说不定,我给出的结果反而是他的救命稻草。”

“就是因为我不确定,所以才要亲自跟进嘛,”戚少商一瞬不瞬地盯着顾惜朝翻飞的刀刃,“不能冤枉一个好人,也不能放过一个恶人,这才是我们的职责啊。”

顾惜朝扑哧一声笑出来,转过头来,讥诮地扬起眉毛,仿佛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似的打量戚少商。他的眼神明明白白透露出他的嘲讽,戚少商在他眼里瞬间成了个不谙世事的三岁小孩。

“戚局,你说这话也太天真了吧?”

戚少商不置可否地点点头:“嗯,是有点这意思。不过,人活着,总要想点儿快活的事吧?”

顾惜朝哼了一声,懒得回应,推着刀柄,流畅地剖开胡绪杨的腹腔,仔细地吧内脏取出,一样一样过秤记录。他一手托着胡绪杨的胃,一只手去够不远处的贮藏罐,奈何桌面太过杂乱拥挤,他总也握不实玻璃罐,指尖在罐沿儿上话了两下,终于还是缩回手去。

“戚少商,帮我端一下福尔马林。”顾惜朝瞥见无所事事的戚少商,自然而然地命令道。

“啊?我?”戚少商呆愣愣地瞪大眼睛。

“是啊,这里除了你还有第三个人?”顾惜朝恶质地一笑,“还是说,你更想替我拿这个?”说着,他举了举手中晃悠悠的胃。

“呃,不了不了。”戚少商连忙把福尔马林推到顾惜朝手边,目送着胡绪杨的胃飘飘荡荡地沉入福尔马林液体,触及瓶底的时候震了一震,最终归于静止。法医室偏冷色的灯光透过福尔马林,粘粘乎乎地照在脏器上,流转开诡异的颜色。

戚少商目不转睛地盯着顾惜朝灵活的指尖,注视着胡绪杨一点一点干瘪下去的腹腔,和一团血肉模糊中顾惜朝熟练利落的摘除手法,心底无由来升起一股寒气,心怀戚戚焉。

“顾惜朝,你以前是学医的吧?”戚少商突然开口问道。

“我是法医,不学医学什么?”顾惜朝反诘。

“不是,我是说,你以前学的是临床吧?”戚少商勉强挤出个笑来,连酒窝都显得有些僵硬。

顾惜朝的刀尖轻轻一顿,在胡绪杨凹陷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粗糙的切口。他默不作声地挪开步子,走到解剖台的另一头,拿起一把剃刀,沿着胡绪杨的后颅轻轻刮下。

戚少商不甘心地还想再问,却被顾惜朝打断了。

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顾惜朝的声音听起来轻而干涩,不等戚少商回答,他自顾自接了下去,“算了,问了也是白搭,指不定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调查我。”

戚少商盯着他的侧脸,事先编排好的借口梗在喉头,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
“我从不跟人提起我过去的事,所以你用不着把锅甩给局里的人了,”顾惜朝稳当地敲开胡绪杨的颅骨,低声喟叹,“我就知道,你一个省队的精锐,怎么会因为这种莫须有的罪名下放到我们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。”他弯下腰,仔细地检视胡绪杨的创口,随后扳过她的身体,好让他的后脑完全展露在视线范围内。

“你知道这几年有多少人明里暗里来调查我吗?我有时候真想问问你们,到底是多闲置多无聊,才揪着我不放?”顾惜朝的语气里充满了厌烦,还带着几丝不自觉的抱怨。他并不十分在意戚少商的来意,也没有收敛自己言行的意思,仍将大部分的注意力留给面前的尸体。

可他越是无所谓,戚少商就越是觉得尴尬,好比冲进女厕抓变态,却发现自己才是最大的变态。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缓解气氛,却听顾惜朝一声低呼,打断了自己的思路。

“有点儿不对劲,”顾惜朝转过身,扬起自己的左手,朝戚少商的后脑击去,“胡绪杨后脑的创口不是刘真惯用手留下的。”

“的确,刘真是个左撇子,”戚少商回忆了一下,“难道人真的不是他杀的?”

“不,从现场来看,凶器是胡绪杨常用的保温杯,上面的确留着刘真的指纹,不可能造假。”

顾惜朝走到戚少商面前,双手架在他脖子两侧,左手压着不动,右手绕到他的后颈,手掌拍上了他的后脑勺。远远看去,两人就像是在狭窄巷口急不可耐相拥的热恋爱侣,戚少商别扭地缩了缩脖子,顾惜朝却不耐烦地用力掐了一把他的耳朵。

“别乱动!”

他撇过头,错开戚少商的正面,垂下眼睑细细查看自己右手的运力轨迹,温暖潮湿的鼻息喷打在戚少商的颈间,好像整间阴冷的法医室里所有的生命力都朝着他的大动脉涌去,甚至能听见心跳在耳边轰鸣的声音。

戚少商战战兢兢地偏头,狭短的视线里,顾惜朝浓密的长睫迅速地闪动,唇尖因为思索而翘起细小的弧度,甚至连他脸颊上细微的绒毛都清晰可见。

他咽了咽口水,刚想开口说话,就被顾惜朝一把推开了。

“唔,我知道了,”顾惜朝恍然大悟,不由分说坐到一旁的电脑前,“刘真之所以不用惯用手,很可能是他的左手当时受制于人,所以才不得已用右手去拿保温杯……戚少商,喂,戚少商!”顾惜朝不满戚少商的出神,抬高声音喝了一句,才把神游天外的戚少商叫回魂。

戚少商看着顾惜朝困惑探究的眼神,实在是欲哭无泪——他还真是心无旁骛搞学术,一点杂念都没有啊!越是这么细想,戚少商越是唾弃自己方才一瞬间的绮思,真是以龌龊之心度君子之腹,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?

他轻咳了一声,正色道:“如果是这样,就说明案发现场还有第三个人。这样说来,那最大的嫌疑就落在胡绪杨的情人身上。”戚少商的视线从胡绪杨的脸飘到英绿荷送来的文件上。

不知怎的,这份十足完备的资料虽然把刘真和胡绪杨的私生活扒了个透,却鲜少提及胡绪杨的情人,只记录了基本的家庭住址和姓名。

“说起来,刘真之前好像被人注射了迷幻药,所以才胡言乱语,现在总算是清醒了。虽然证词的可信度有待商榷,但我已经让三乱和英子继续给他做笔录了。”

“还有一点也很奇怪,胡绪杨的头发被人割断了一截,”顾惜朝低头沉思,“如果刘真身上也有被提取体毛的痕迹,那就说明我们看到的现场是有意为之,是一个蹩脚的障眼法。”

戚少商被这话呛了一下,心底默默腹诽:再蹩脚咱们不也中套了吗,这孩子,骂了别人顺带还踩自己一脚。

不过想归想,戚少商毕竟还是位身经百战的前线刑警,脑子转得极快:“如果有第三人在场,那检验报告和尸检就发生冲突了。现场怎么可能不留下第三者的在场证据呢?”说罢,他倒被自己逗笑了,“别人查案抓的都是不在场证据,我们却拿在场证据作文章。”

顾惜朝瞪着戚少商的笑脸,嘴角绷紧,翻了个白眼,把白大褂搭在椅背上。

“我们有必要去见见这个人,我想,他很不简单。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“他们想成为城里人的时候,城里人却想着成为歌唱家。”顾惜朝望着鸽子笼一般堆砌的楼层,淡然叹了一句。

城郊比不上市区人气重,但很有生活的滋味,一幢幢新式小区挤在一起,好比一群群蜂拥的城市移民。层峦叠立的住房千篇一律,让人怀疑它们背后的面孔是否也如同翻版印刻一般,令人索然无味。

戚少商敲了敲门,推拉门倚开一条缝,露出苍白的半张脸。还不等戚少商介绍两人的来意,顾惜朝已经抵着房门,从门缝里挤了进去。

屋里的男人默然无语地让了一步,转身去流理台上端来两杯水,放到两人面前,很自觉地把自己的身世姓名一干琐事交代一清。

眼前的男人名叫赵奚正,是胡绪杨的下属,刚来汴京市没两年,还没能在这儿安下家,这件房子是他新找到的短租房。他坦然地应对着戚少商和顾惜朝的询问,甚至对自己和胡绪杨的婚外情也供认不讳。

“我是跟她好了,”赵奚正的脸上露出轻飘飘的笑,“可她老公也知道,也从来不对我们说什么。他们的感情早就断了,平时也从来不做爱,充其量不过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,一个星期连话都说不上一句。我满足胡绪杨的性欲,她在工作上提携我,各取所需也没什么不好。”

戚少商把喝进嘴里的水往外吐了一点,斜眼看了看一脸平静的顾惜朝,恨不得捂住他的耳朵。

——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污言秽语!

但顾惜朝完全过滤了赵奚正话里的无关信息,转了转手里的笔,道:“胡绪杨出事的时候,你在他们家吧?”

这下戚少商差点一口水喷出来,这两个人讲话怎么一个赛一个的惊世骇俗,一点掩饰都不给直接切中正题?他用惊魂未定的眼神回看赵奚正,却见他很冷静地摇了摇头:“没有,那天不是我们约会见面的日子。”

“不对,你在说谎,”顾惜朝把胡绪杨后颅的透片摆在茶几上,“刘真是个左撇子,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右手去握凶器。他用了非惯用手,说明情况很紧急,如果不动手自己很可能会有性命之虞,同时自己的惯用手又受人牵制,没法及时助自己脱险。”

赵奚正的手指不自然地蜷了蜷,不甚认同地笑笑:“胡绪杨不是个容易对付的女人。”

“不可能是胡绪杨,”顾惜朝轻轻说,“因为她那时候正掐着刘真的脖子,再有半分钟就能让他窒息毙命了。”

“我猜,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。你、胡绪杨和刘真约在家里,商讨些什么事,可是刘真并不同意,所以你们起了冲突;又或许是你们俩早有预谋,打算趁此机会杀死他,好继承他的房产和积蓄。不管怎么说,胡绪杨下手了,你知道他是个左撇子,所以先按住了他的左手,没想到他抓住翻倒在地的保温杯,砸中了胡绪杨的后脑。”

顾惜朝闭着眼睛娓娓道来,仿佛身临其境。

“虽然同你最开始的预想不一样,但殊途同归,你还是除去了刘真夫妇。美中不足的是你在现场留下了痕迹,到时候追寻起来,必定会查出你和胡绪杨的初衷,刘真就会从故意杀人变成防卫过当,你也会落得个杀人未遂的罪名。所以你把现场重新打扫了一遍,再撒上他们俩的毛发,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。”

戚少商坐在顾惜朝身边一脸平静地喝水,内心早已波涛汹涌,恨不得当场晃着顾惜朝的肩膀呐喊着问他:小顾啊你是什么时候想到这些事儿的啊!怎么不声不响地就把案子给解决了?!

然而戚少商澎湃的内心活动被赵奚正的一句话打断了:“你没有证据。”

“对,这些都是我猜的,我今天来就是想看看自己猜得准不准,”顾惜朝昂起下巴,“现在看来,我猜得很准。毕竟,尸体不会骗人。”

“所以呢,你打算怎么办?仅凭你的一面之词,没法把我送进监狱吧?”赵奚正讥诮地一笑。

“我刚刚也说了,尸体不会骗人,只有活人才会,”顾惜朝眯起眼睛,同样挑衅地回望,“你一定没有想到,胡绪杨为了向你求救,临死之前抓了一把你的脚腕。”他看了一眼赵奚正的棉袜,“而你那天,恰好为了行事方便,没有穿袜子。”

“警官,”赵奚正盯着两人面前的水杯,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,“其实我也不想做得这么绝的。”

戚少商一惊,正想站起身来,却双膝一软,跌坐回沙发上,脑袋里泛滥起一股令人作呕的眩晕感。

“你——”

砰的一声巨响,房间再次沉寂下来。



TBC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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