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戚顾】老街饲养日记（五）
前文：
五、
不出一个星期，来回十来个街区的猫狗帮派，很快就都知道了戚少商的连云土匪窝里多了头小狐狸，而且这只小狐狸在土匪窝里地位晋升之迅速，不能不令人咋舌。
“戚少商，你等着，下回我一定把你赶出这条街！”满身黄毛的黄金鳞狼狈地摇着杂草似的尾巴，一边朝街道尽头落荒而逃。
他恶狠狠地盯着大白猫戚少商身边的青毛小狐狸，嘴里不停诅咒着：“狐狸都是狡猾得要成精的，戚少商你等着，总有一天你会被狐狸生吞活剥了！”
顾惜朝听了这话，禁不住锁紧眉头，爪子焦虑地刨着地，背上的毛倒竖起来。
“蟹壳黄这话都说了多少遍，我都快从城东把他赶到城西了，他还真以为自己能东山再起啊？”戚少商厌烦地用后腿挠挠耳朵，抖了抖胡须，“不过这次，还真是多亏了小顾。要是早点遇到你，我们就会少受很多伤了！”
“我说了，别叫我小顾！”顾惜朝瞬间变了脸色，“我好歹也是大寨主，你给我放尊重点！”
“可是，我这样，你那样，”戚少商看了看比自己小了一圈的顾惜朝，很认真地板起脸，“我叫你小顾，没什么不合适啊。”
顾惜朝瞬间炸毛，一口咬在戚少商的尾巴上，听得他惨叫一声，才勉强消气。
“你不就是吃得多一点吗？长得肥有什么了不起，等我也长到你这么大，我咬死你！”顾惜朝凶恶地威胁道，话音刚落，却突然想起方才黄金鳞的咒骂，心里一紧，耳朵又耷拉了下来。
“可是小顾，你已经是成年狐狸了，按照常理来说，是不会再变大了，”戚少商很诚恳地顺了顺顾惜朝的后颈毛，“所以，你也不用太担心会把我咬死。”
顾惜朝沉默地看了戚少商一会儿，再次不客气地咬了他一口：“反正也咬不死！”
说罢，顾惜朝便一翘尾巴，率先走向连云寨的窝棚。只剩下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的戚少商，可怜兮兮地抱着自己的尾巴，一身亮丽的白毛软趴趴的，全没了平日的威风。
他一边哀悼着自己身为大当家的威严，同时呼唤在各个角落吃瓜看戏的手下帮众。于是乎一大票猫和兔子威风凛凛地跟在小狐狸后头，衬得戚少商反而像是喽啰。
“小红袍，我觉得你需要跟大当家的说说，这个小狐狸是不是有点，那什么，怎么说来着，反客为主了啊？”资历最老的劳二哥眼看着戚少商气势全无，心焦地拍拍阮明正。
“我怎么说？”阮明正翻了个白眼，三瓣嘴很不屑地动了动，“你想想，小狐狸每天跟大当家的睡在一起，枕边风一吹……”
“等一下，枕边风这个词好像不是这么个用法吧？”自诩文化人的老六凑了上来。
“管他是不是这个用法，大当家天天跟小狐狸同床共枕，枕头旁边说的话，不就是枕边风嘛！”
老六挠了挠头，觉得阮明正这番话好像是有点道理，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。
“而且，”阮明正忿忿地磨了磨牙，“你们以为我没跟他说过？每次我在他面前提起顾惜朝，不能说半点不好。什么他根本威胁不到我们啦，什么他出了多少好主意啦，哼，谁知道他们晚上在窝里说些什么！”
走在前头的戚少商其实听得一清二楚，耳朵难以自持地动了动，觉得后背冷汗涔涔。
我真的表现得这么明显吗？为什么大家都看出来了，就小顾对我不冷不热的，难不成是他在人堆里待得太久了，不懂什么叫做示好？啊不对，这不是重点，重点是小红袍和老六这么一说，我怎么觉得自己和小顾这么像是周幽王和褒姒呢……
还不等戚少商理清自己和顾惜朝之间的情感逻辑关系，走在最前头的顾惜朝却突然一僵，翻倒在地，四条腿紧紧缩起来，眼睛眯成一条缝，满脸写着痛苦。
“小顾！”戚少商冲到他身边，用鼻子拱拱他，没成想顾惜朝原本紧绷的身体瞬间瘫软下来，汗湿的肚皮尽数展露在戚少商面前。
顾惜朝的两只耳朵紧紧地绷住，显然忍得很辛苦。左后腿不住地搐动，后背的毛沿着脊柱炸开，喉咙里传出囫囵的呜咽，却因为紧锁的牙关，让戚少商听不分明。
“小顾，你怎么了！”戚少商从没有见过这幅阵仗——既没有见血，又不是中毒，怎么会无缘无故痛成这样？他心急如焚地沿着顾惜朝的下巴颏一路嗅下去，终于在他的左后腿内侧发现了端倪。
在小狐狸柔软的青色毛皮里，一明一暗地闪烁着红点，像是某种不详的倒计时，让戚少商无端心悸。
“我不要回去……戚少商，我不要回去……”顾惜朝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似的，浑身湿透，明明已经痛到神智不清，却还是固执地呢喃着这句话。
“糟了，我在人的电视里见过，这个东西叫做计时器，是放在炸弹上的，等它停了，就爆炸了，会把我们都炸死的！”穆鸠平一声嚎叫，呜呜哇哇地跳回野猫堆里。原本就躁动不安的野猫们顿时炸开了锅，一时间怪叫连天，有四散逃命的，有要把顾惜朝丢进河里的，还有呆呆站在原地，不等招呼就昏倒过去的。
“够了！”戚少商猛地站起身来，一声怒喝。周围鸡飞狗跳的猫群顿时安静下来，所有猫都一瞬不瞬地盯着他，眼里满是敬畏。
“这不是炸弹，顾惜朝也不会走，”他把几乎昏厥的顾惜朝挡在身后，两眼发亮，一字一顿地说道，“他绝对，不会回去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