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戚顾现代】六英尺之下(十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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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戚顾现代】六英尺之下(十二)


打啵了打啵了终于打啵了!!!



Case2.6

有的时候,传闻中的故事和真相总是相差无几,不同的只是片段的错落,而正是由于这些不为人知的隐秘,才使得真相和传闻大相径庭。

高风亮的确在十几年前就失踪了,只不过他“失踪”得并不彻底——他留下的最后一封信里清清楚楚地写着,自己肝癌晚期,又没有医保,与其拖垮整个家,不如做一场戏,用“失踪”做噱头,无论如何还能获得一笔赔偿。

高晓升也的确是溺水而亡,可当时的情景,并非无法挽回,而是邻里的袖手旁观才造成了惨案。

“我从家里跑出来,哭着喊着求求他们救救晓升,可是他们谁也不动弹,谁也不愿意应我的话,我的孩子快淹死了,可他们却像是在看戏。”

柳六一边回忆,表情逐渐狰狞起来:“晓升先是叫,然后开始哭,他叫我‘妈妈救我’,可我离他那么远!离得这么远,我却还是能听得这么清楚,他哭着哭着,就没了声音,等我到了河边,已经看不见他了。”

“要是他们肯救救晓升,他肯定不会死的,水沟这么浅——可他们就是不愿意!既然不愿意,那就一命偿一命吧!”柳六一边哭,脸上却带着痛快的神情,“你看,这就是恶有恶报,现在他们死了,我的晓升也该瞑目了!晓升啊,妈妈给你报仇了,你不要再来找妈妈了,乖!”

站在桌前的戚少商和顾惜朝面面相觑,这世界上的大多数杀人犯,总是要为自己的行径找一个正当理由的。不管是为了别人,为了自己,这个借口既要强大到足以调动他们杀人的勇气,又要熨帖到能够抚平他们犯罪的不安。

可谁也没有想到,连悔恨和母爱都能够成为借口。

柳六的命的确很苦,但绝没有到需要用别人的生命来填补的程度。

戚少商目送柳六被送出问询室,听见外头检察院的车鸣声,叹了口气。

“她也不过是个可怜人,把这么多事憋在心里,难怪最后连自己这一关都过不了。”

“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,”顾惜朝面无表情地整理着尸检报告,“更何况,越是看起来懦弱可欺的人,越是杀人不眨眼。”

戚少商被他噎了一下,故作不经意地瞥了顾惜朝一眼:“那你说,她到底是真疯还是装疯?”

“有些病,装着装着,连自己都信了,说自己是疯子,岂不给自己找了个更好的开脱?”顾惜朝的手顿了一顿,指节蜷缩,捏紧了手下的资料,“疯了,可能比清醒更舒服吧。”

“我来吧。”戚少商接过顾惜朝手里的一大摞资料,一脚把座椅推进桌子里。

顾惜朝斜睨了他一眼,紧抿着嘴,脸色阴沉地走在前头,脚步越迈越快,好像是要甩开后面的戚少商似的。

“顾惜朝。”戚少商思忖了很久,终于开了口,低沉的嗓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。

“嗯。”

戚少商踌躇了一下,问道:“如果是你遇到这种事,会怎么办?”

两人之间陷入了又长又厚的一段沉默,正当戚少商打算开口致歉的时候,却听见顾惜朝掷地有声地回答。

“我会杀了他们,然后自首,想办法在送往法院的路上自杀,”顾惜朝顿了顿,令人毛骨悚然地轻笑一声,“不过,我一定不会让人发现的。”

戚少商望着顾惜朝瘦削却高挑的背影,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。

 

 

 

 

“大当家的,这是无情学长让我带给你的档案,”阮明正从包里捞出厚厚一沓装订册,递给戚少商,“他让我提醒你,别忘了自己肩负的任务。他还说啊,调职到汴京,对你来说可算是休假,不能得了便宜还不做事,白白辜负世叔的安排!”

戚少商无语地翻了个白眼,皱着一张包子脸,顺手把资料放到身旁的桌子上。

“你看看我这半个月,哪里像是休假?比跑一线刑侦还忙,差点儿还丢了小命!”他撇着眉毛,虽然已经是老大不小的年纪,可看起来仍旧是一副可爱又委屈的模样。

阮明正明知自己对他而言只是兄弟朋友,却还是忍不住心头一紧,无奈地叹气,拍了拍戚少商的肩以示安抚:“得了,都做了多少年的刑警了,还跟刚入门的菜鸟似的。”想到最近的两起稀奇古怪的案子,阮明正话锋一转,“对了,你这段时间和那个姓顾的接触下来,找到什么证据没有?”

戚少商瞥了一眼桌面上的卷宗,有些心虚地低下头。

“堂堂九现神龙,不会连个法医都调查不清楚吧?”阮明正揶揄道。

“呃……”戚少商抓了抓脑袋,目光飘到一边,旁敲侧击地问道,“红袍,你说,无情给出的资料真的从不出错吗?”

阮明正神色一滞,反问道:“你不会想跟我说,你跟他密切接触的这半个多月,不仅跟他搭档默契,而且还觉得他绝不会是杀人凶手吧?”

戚少商瞄了一眼面色不善的阮明正,理亏地回嘴:“他只不过是说话刻薄了些,给人第一印象不太好!而且他如果真是我们侧写出的反社会人格,怎么可能拼死救我?”

“谁知道他不是为了骗你才救你的?!”阮明正盯着戚少商,一字一顿地往下砸,“你敢说,你没有一丝一毫地怀疑他就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?”

——我会杀了他们。不过,我一定不会让人发现的。

顾惜朝轻而诡魅的声音猛地在戚少商脑海里搅动开来,他张了张嘴,面对阮明正的质问却无言以对。

“你看,你连自己都说服不了!如果不是被感情蒙蔽,你现在怎么找得到借口替他开脱!”阮明正两眼通红,嘶吼中带着哭腔,“大当家的,红泪姐是因为这案子才和你分开的啊!你现在,凭什么替最大的嫌疑人开脱?!”

“我——”戚少商刚想反驳,门外却传来一声轻响,他登时冲上前拉开房门,没成想门外竟是一脸苍白的顾惜朝。

惊怒之下,两人竟愣愣对视了好几秒,顾惜朝才缓过神来,恶狠狠踹了戚少商一脚,转身快步朝着自己的法医室走去。

“我靠!”戚少商哀嚎一声,一边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的膝盖,一边慌忙跟上顾惜朝的步子,嘴里又忙又乱地喊了一声:“惜朝!”

顾惜朝听得他这一声喊,先是下意识顿了一顿,随即发狠快跑起来。

“喂!顾惜朝!”戚少商心急如焚,撒开腿跟在顾惜朝的后头,总觉得伸手就能够到的背影,却老是在关键时刻脱手,

这种感觉很不好,非常不好!

戚少商紧咬后槽牙,拼命往前一扑,总算在顾惜朝关上法医室大门的前一刻扳住了门框。饶是他用尽全身力气,也没法挡住关门的惯性,可戚少商更不愿意让眼前的人就此消失在门后,于是他就硬生生地受了一夹。

戚少商强忍着没喊痛,一张圆脸却皱成一团,五官上明朗朗写着“痛”字。

顾惜朝一愣,随即看向他通红发肿的手指,一时间气不打一出来:“你是白痴吗,缩手躲开你都不会?!”

“我……”戚少商可怜兮兮地挤出一对酒窝,“我怕你就这么把门关了,我想好好跟你解释解释。”

“谁需要听你的解释,”顾惜朝瞪了戚少商一眼,“还不进来,手指不想要了?”

听得顾惜朝这番话,戚少商喜上眉梢,忙不迭点头,努力控制着自己脸上的微笑,跟着顾惜朝走进法医室。

“手伸出来。”顾惜朝转过身,把手里捏着的消毒药水和红花油放在解剖台上,一边示意戚少商把手放在自己手心上。

戚少商低着头,看着顾惜朝骨节分明的手指捻着棉签,在自己的手指间灵活的翻飞,随后沾了些红花油,缓重有度地顺着筋络推拿开来。

“顾惜朝,我的确是来调查你的。”

顾惜朝的手顿了几秒,随即恢复了动作。他低低嗯了一声,听不分明情绪。

“可是我是真心想跟你交朋友,我戚少商别的不敢承认,在感情上从来不骗人。我绝不会为了任务而欺骗我真心想结交的人。”戚少商一顿剖白,也不知顾惜朝理解自己没有,忐忑地等着他的回应。

“这么说,你是觉得我才是那个问心有愧的人了。”顾惜朝不冷不热地问道。

“不是,我不是这个意思,”戚少商又想辩解,又觉得无处辩解,梗了半天,只好叹了口气,“我相信你是真的舍命救我,也相信你肯定是真心帮我。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,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,所以我才——”

“是吗?可就像你那位阮警官说的,你连自己都说服不了,怎么能说服我这位‘犯罪嫌疑人’呢?”顾惜朝冷笑一声,“何况,你为了调查案子付出了这么多,早点把我归案,才值当吧?”

少商,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,你事事都以工作为先,以前年轻,我忍了。可是现在我们是快要结婚的人了,你两个月没有回家,把罪犯的性情爱好,记得比自己女朋友的还清楚!我忍不下去,也不能忍了!

自己和息红泪最后一段对话突地在脑海里响起来,自己的确是为了案子牺牲了很多——可这些牺牲里,应该包括顾惜朝、包括他朝自己伸手时纯粹坚忍的目光吗?

戚少商直觉得头痛欲裂,他抽回手,攥紧拳头,道:“惜朝,我真的没有私底下调查你……”

“你爱调查我就调查我,用得着向我汇报吗?!”顾惜朝恨不得再给戚少商一脚,两眼通红,腮帮子鼓起来,“我需要你信任我吗?给我滚出去!”说罢,他便真的毫不客气地一拳砸在戚少商的肩膀上。

戚少商往边上晃了晃,顾惜朝正要趁势把他推出去,却被戚少商一手握住了腕子。顾惜朝疼得龇牙咧嘴,仍旧是满脸不服气的凶恶模样。

“我信不信你,真的一点都不重要吗!”

戚少商反手一推,顾惜朝的后腰撞上了解剖台的圆角,两腿一酸,登时被戚少商乘了先机,两人挤逼在角落里。顾惜朝大为光火地抬头,正要开口斥骂,却被一团软而干燥的东西覆住了嘴唇,继而是湿软的试探。

顾惜朝张大双眼,惊愕到不知如何反应,竟僵直着身子,连推拒都不曾有过。

五彩斑斓的焰火在他的脑子里炸裂开来,先是白茫茫一片,随后是轰隆隆的滚石声,撞碎了他所有的逻辑思维,和轰鸣的心跳声一同混成纷繁震撼的交响曲。
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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