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戚顾衍生】天梯（六）
前文：
六、
顾毛毛温温吞吞地咽下最后一口饭，抬头先看看文初，再看看方浩声，歪着脑袋问道：“方老师，文初哥哥，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？”
文初抱起肚子圆滚滚的顾毛毛，故意皱起眉头：“我们都不知道你家在哪里，怎么送你回家？”
“既然不知道我家在哪里，那就去找警察叔叔啊，”顾毛毛很嫌弃地翻了文初一眼，“这点小事都不明白，居然还是方老师的朋友！”
这小鬼还真是个人精。文初默默腹诽，对于顾毛毛这种随便就把自己剔除方浩声朋友籍的行为很是不满。两张很有些相似的圆脸上露出如出一辙的嫌弃神情，方浩声挑了挑眉，先是掐了一把顾毛毛的肉脸，随后便对着文初意味深长的抿嘴笑。
文初被他笑得发毛，抓了抓自己的脸：“怎么了？”
“没事，”方浩声仍然掩不住脸上的笑意，“你长得还挺有路人缘的嘛。”
文初满脸问号的顺着他的目光，将视线落到自己怀里的顾毛毛脸上，终于恍然。他有些愁苦地皱起脸，捏了一把顾毛毛的脸颊，叹了口气：“至少这样不显老啊。”
方浩声含笑，不住点头，率先迈出了饭店门口。
他们所住的小区里配备着一座小小的警务亭，二十四小时值班，久住的业主都知道有急事可以到那里报警。正巧面馆离警务亭不远，文初和方浩声就打算抱着顾毛毛，去那里碰碰运气。
才刚拐过花坛，远远地就望见了一个暗红色的女人。她的脸上泪痕斑驳，大包小包的塑料袋散落一地，正焦急地同警务员争辩着什么。
顾毛毛眼前一亮，大喊一声：“妈妈！”随即便扭动着从文初的怀抱里跳下来，像颗小炮弹似的冲向那个红衣女人。
“毛毛！”手机包包摔一地，女人只顾着搂紧顾毛毛一个劲地检查，好半天才发现尴尬地站在不远处的文初和方浩声。
“毛毛，就是他们送你回来的吗？”
“是啊是啊，那个圆圆脸的是文初哥哥，笑得很好看的是方老师！”顾毛毛献宝似的介绍起来。
顾妈妈缓过神来，这才认出了每天见面的方浩声：“方老师，原来你也住这片小区！”
出人意料的是，反倒是文初走上前来，笑着冲顾妈妈点了点头：“是的，我们两个刚好都住在这个小区。”
顾妈妈疑惑地看着状似无动于衷的方浩声，怀里的顾毛毛扯了扯她的衣领，附在她耳边，小小声道：“妈妈，你忘了，方老师听不见你说什么的。”顾妈妈恍然，连忙致歉：“不好意思不好意思，我给忘了这件事。方老师，我不是有意的。”
这对母子俩也太像了，连反射弧都一样长。不过文初知道他们并无恶意，对着方浩声解释了一下，转身朝着顾妈妈笑笑：“没事的，毛毛没事就好。下次可要小心一些，难保孩子不会遇上坏人。”
“会的会的，真是太麻烦你们了，”顾妈妈忙不迭点头，“我叫宋来秋，就住在那边的17幢。”宋来秋想了想，侧头问怀里的顾毛毛，“宝宝，你们吃过晚饭了没有呀？”
顾毛毛戳着下巴，很认真地回忆着方才饭桌上的场景，自己吃了很多，可是文初哥哥和方老师却一直愁眉苦脸地吃不下饭。于是他果断地摇摇头：“没有！”
宋来秋喜出望外：“那正好，两位来我家坐坐，待会儿让你们尝尝我的拿手菜。”
“啊？不用了不用了，我们真的吃过了！”文初慌忙摆手，抓着身边不明情况的方浩声倒退了两步。
“客气什么，也就是多两副碗筷的事儿。要是再推脱，可就是不给我面子了！”宋来秋显然是个很强势的女人，柳眉一竖，很有些气势。
文初为难地把情况转述给方浩声，还不等他想出合适的解决办法，只听顾毛毛哇地一声哭了出来：“方老师，文初哥哥，你们是不是不喜欢我，所以才不愿意来我家玩！”
方浩声顿时慌了神，连连摆手，毫无原则地丢盔弃甲，跑到顾毛毛身边，比顾毛毛还要委屈地解释起自己的意思来。文初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，方浩声是真的不懂叫做话术吧，这样都能被这母子俩骗回家里？自己可得好好看紧他，不然下回被人卖了，他还劳神费力替人家数钱。
“文初哥哥，我还要你抱！”顾毛毛眨巴眨巴大眼睛，小蝴蝶似的朝文初张开了手臂。
文初心头一软，一边唾弃自己，一边忍不住上前接过了软乎乎的小团子。
母子俩又是道谢又是设家宴，等文初和方浩声终于从两人的温情攻势下逃脱，早已是月上中天。
“糟了，现在早过了娇姨睡觉的点，”文初看了看手机，愁眉苦脸道，“好不容易没加班，回去还是要被她唠叨一通。”他语气虽有埋怨，嘴角却是上扬着的。
方浩声见他对娇姨的关切不堪其负，笑着摇摇头，道：“既然如此，那你就到我家将就一晚吧？”
文初险些跳起来：“你家？会不会有什么不方便的。”
“有什么不方便的？”方浩声好笑地反问道，“先前我不是也半夜找过你？”提起这件事，他有些赧然地笑笑：“再说了，我一个人独住，难道还能打扰到别人？跟我还客套什么。”
“啊，不是不是，”文初摆了摆手，纠结地皱起脸，“哎，我也说不好。总觉得今晚我要是到你家，会发生些不好的事，我的直觉一向很准的。”
方浩声站定，转头看向苦恼的文初，很认真地发问：“你就真的这么不想来我家吗？”
我也不是这个意思！文初头痛地扶额，正当他在脑海里组织语言，试图澄清方浩声的曲解时，却听见耳畔传来低低的笑声。一侧头，看到的便是方浩声微弯着眼眉，在路灯下半明半晦地偷笑。
“你真的很容易上当啊，”方浩声带着笑意，挥动手指，“你是怎么在方氏集团活下来的？”
“我只是容易被你骗而已。”文初无可奈何，认命似的叹了口气，何况方氏集团并没有你说的那么恐怖吧？
方浩声眨了眨眼：“既然你这么容易受骗，那我就更不能放你一个人在外乱跑了。这样吧，就算你每天晚上陪我吃饭的回礼，我把卧房借你睡一晚，怎么样？”
文初下意识赞同地点了点头，回过神来却惊恐地看着方浩声，半晌才怏怏道：“原来你知道我是刻意来找你的？”
“我又不傻，当然看得出，”方浩声放慢了脚步，好像永远也不想走完这条路似的，“不过我不懂，你为什么愿意来找我？”
“当然是因为跟你在一起很快活啊。”
文初想也不想地答复，同时拧紧了眉头，看向脸上笼着一层忧郁的方浩声：“还有，别说什么愿不愿意，你本来就是个很值得结交的人。不过还有个原因，我说了你可别生气。”他举起双手贴着耳侧，一副投降的神情。
方浩声默然点点头。
“我来找你，是因为担心你啊，”文初看着黑洇洇的天幕，慢吞吞地比着手语，“以前我说不出话，那时候不仅不方便，而且每次只要一个人呆着，就会很害怕。怕没有人能理解自己，怕自己就这么死了，也没有人会知道。”
方浩声呼吸一滞，静静地捏紧了拳头。文初看向他绷紧的脊梁，眼底融融：“你听不见，一定比我更害怕。我比你更怕，怕你会被自己心里的恐惧吞没，我不愿见到你这样。”
方浩声僵硬的回头，定定地看着文初：“你这算是同情我吗？”
“不是，你不需要同情，”文初摇了摇头，眼神恳切，“你需要的是重新站起来的力量。”
夜幕之下，来自南方的文初第一次见到了冰雪初霁的景象。时间仿佛放慢了两百倍，他甚至能看清方浩声脸上每一络愉悦的涌动，最后在他的眼角唇边汇作畅然酣笑。
“现在，”方浩声柔软的面庞贴近，“我更应该请你到我家好好喝一杯。”
TBC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