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戚顾古代】真作假时(十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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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戚顾古代】真作假时(十)


 

十一、

卸了货,又换了银子,南下的路途比起北上轻松了许多。不需要紧赶慢赶,原本神经紧绷的伙夫兄弟们此时也松懈了不少,由着马儿沿着大道缓缓前行,自己则提着酒囊,七嘴八舌地说着玩笑话。

“孙大哥,你说那姓戚的大当家的,对我们公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?”说话的是一行人中嘴最碎的刘志饶,他老早就对这件事感兴趣得很,此时趁兄弟几人走在队伍的最前头,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。

孙镇瞥了一眼几丈外的马车,压低了声音道:“要我说呐,那姓戚的八成是看上我们顾公子了。”

众人一阵哗然,纷纷摇头。刘志饶一脸不相信:“这怎么可能?虽然公子是很好看,可他们都是男人,何来……何来‘看上’这一说!”

“我说了你们还不信!断袖分桃,听过吗?男人和男人也是可以的。”孙镇不屑地环顾周围一脸仰慕的兄弟们,几人把脑袋凑到一块儿,隐隐密密地继续八卦道:“听说啊,之前戚少商就将公子掳去过一回,还好我们公子智勇双全,才没让他得逞……”

“既然都这么清闲,不如把大家的行李都让给你们搬。”清清冷冷的声音从马车内穿出来,吓得众人一个激灵,冒出一身冷汗。

顾惜朝掀开竹帘,面上隐隐含着怒气,眼底更是流动着危险的光。他眼神一转,看向僵直的孙镇,道:“我看孙大哥也累了,进来跟我一块儿喝喝茶,休息一下怎么样?”

孙镇头皮发麻,连忙摇头,干笑道:“不了不了,哪能打扰公子,我去后头看看剩余的货物。”说着连忙调转马头。

“等等,”顾惜朝开口拦住经过马车旁的孙镇,阴阴地看向他,“马留下。”

孙镇低头看了看泥泞不堪的山路,连肠子都悔青了,千不该万不该,不该小看顾公子的内力,这下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。他认命似的叹了口气,赶忙逃到队伍的末端去了。

顾惜朝掀唇一笑,谁也没看清他的动作,瞬息之间他便跨在马上,夹了夹马腹,催马行到方才八卦的人群里。

他冷冷地环视众人,突地放软了眉眼,轻笑道:“我好看吗?”三分平易可亲里掺着七分的不怀好意。

众人面面相觑,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,明明心里是觉得好看,可是嘴上却怎么都不敢说出口。最后反倒是刘志饶不怕死地开口:“好看,公子当然好看!”

“哦?是吗,”顾惜朝面色一下子冷下来,一把揪过刘志饶的领子,“那我帮你削骨塑肉,让你也变得这么好看,你觉得如何?”

可怜刘志饶一个黑脸汉子,如今吓得脸都白了,哆哆嗦嗦话都说不利索:“不……不用了,我……公子饶命啊!”

顾惜朝冷哼一声,放开了他,瞪了噤若寒蝉的众人一眼:“下次再让我听见你们嚼舌根,你们干脆就把自己叠巴叠巴,当作行货送出去吧。还有,”他冷冰冰地一笑,“还有谁再敢说我‘好看’的,我就让他好看!”

说完,他便紧了紧缰绳,纵马快奔,只留给众人一个青衫张扬的背影。他话虽说得狠绝无情,可一双红得胜过胭脂玉的耳朵却没能躲过众人的目光,刘志饶颇有些委屈地低声嘟囔:“明明就是在意得很……”

话未说完,就被身边的兄弟狠狠捅了一肘子:“要死你一个人去死,我们可不想跟着你陪葬!”想起方才顾惜朝比万年冰川还冷的眼神,大家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,作鸟兽状散。

*******

趁着夕阳余晖,顾惜朝一行人终于赶到了最近的县城。这儿离汴梁不过百里路,许多达官贵人常来此观赏野趣风光,也有不少采风吟游的文人,因此这城肆虽小,却是五脏俱全。

顾惜朝挑了城里最普通的一家客栈,众人安顿下来之后,纷纷呼朋引伴,三三两两出门寻酒喝去了,只剩下清点账目的顾惜朝,和一身泥泞狼狈不堪的孙镇。

账目虽多,但经由顾惜朝一路上的盘点,早已经整理得七七八八。他看了一眼龇牙咧嘴地脱着长靴的孙镇,面无表情地给他扔了一罐小瓷瓶。

“通筋活络的,我可不想明天平添个累赘。”

孙镇接过瓷瓶,感激地一笑:“多谢公子。方才是我僭越了。”

一提起戚少商的事,顾惜朝便觉得气闷又心慌,这种情绪像是飞蝇一般在他脑子里嗡嗡叫,搅得眼前的账目都混沌起来。他不敢深想自己对戚少商的感觉,因此便很抗拒别人提起;可是一经提起,他又忍不住钻牛角尖,非要想出点什么才痛快。

孙镇见他皱着眉头,不堪其扰的模样,不知心里的话当讲不当讲,欲言又止了好几回,终于铁了心似的开口:“公子对戚大侠,其实也并非无情无义吧?”

顾惜朝登时如被人捋了倒刺的刺猬似的,下意识驳道:“我跟他之间是血海深仇,就算有,也只该有恨。”

“可公子昨晚不是还在和戚大侠一起喝酒吗?”

顾惜朝一愣,好像被人戳破什么隐秘事一般,脸颊微微烧红。昨晚上戚少商那家伙的确是提着两坛酒来找自己,的确是一脸诚恳地求自己让他进门共饮,自己看着他那张无赖的土匪面孔,也的确是一时心软,就陪他喝到了半夜,最后醉倒过去,还是戚少商把自己扶上床的。

连顾惜朝自己都不得不承认,戚少商对自己而言,的确是不一样的。就像是茫茫人海望过去,眼里只看得到他一人。

“那只是他忘了那些事,我却还是记得的。”顾惜朝黯然地垂眸,这个世界给自己最大的赠礼就是从头来过,可是如果从一开始,自己的生命里就没有戚少商这个人,他居然会忍不住觉得——寂寞。

知音少,弦断有谁听。[1]

孙镇看着难得显露出愁闷的顾惜朝,有些不理解地问道:“公子自己不也放不下吗?”

放不下?他如何能放下!戚少商是他今生最大的仇敌,是剜在他心口血淋淋的疤,越是痛极,越是念兹在兹。

顾惜朝苦笑着摇摇头:“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,我对他来说只是横生枝节。就算那冒牌货真把他骗了,对他而言反倒是一个摆脱江湖草莽的机会。九现神龙,终有一天会变成群龙之首的。”

孙镇无奈:“公子,你这是当局者迷。”

顾惜朝敛了眼睫,没有再答复他,只撂下一句:“我出门走走。”便消失在孙镇的视线里。

*******

街上人影憧憧,顾惜朝站在街口,头一回生出自己在这世界无处可去的念头。他在巷子里买了一壶桃花酿,一边豪饮,一边眯了眼跌跌撞撞往前走。醉意迷蒙,脚步虚浮,一时不察居然撞上了一个纤瘦的身影。

对方娇呼一声,却如同一盆冷水泼在顾惜朝头顶,他瞪大眼睛盯着面前温婉秀丽的女子,心底的震惊不啻于从山洞里醒来的那一刻。

晚晴?!

顾惜朝咬紧牙关,才没把这声呼唤喊出声,他死死望着傅晚晴,只觉得眼前的天地都混作一团。他深吸了口气,正想开口询问,却另有一双手扶住傅晚晴的胳膊,担忧地问道:“晚晴,你没事吧?”

抬眼望去,这人并不是另一个顾惜朝,也不是铁手。他面色白净,眉目温存,通身一派贵公子的姿态。晚晴见了他,眼中染上了几分亲昵和依赖,笑了一笑,道:“我没事,不过这位公子看起来却是不太好的样子。”她挽着那名男子的手臂,眼角唇边满是甜蜜和幸福。

顾惜朝的确很不好,他就算再傻,也看得出眼前两人的关系。

“公子,公子?你没事吧?”那男子轻声唤道,连声音都比自己温柔百倍。

顾惜朝猛地回神,强自扯开个笑脸,道:“不好意思,是在下喝多了,冲撞到……夫人了。”

一听他这话,晚晴的脸便染上一层胭脂色的赧然,如同天边燃烧的晚霞。她蚊子般讷讷道:“我们还未成亲呢。”可两人的手却握得更紧了。

那男子却抑制不住脸上的欢喜:“三天以后,你就是我的夫人了。”

顾惜朝直觉得连心都要痛得裂开,像是有人顺着他的脊梁将他扯开两半,半生的痴恋全都成了笑话,原来时空变幻,连感情都像是账目一样可以清零重来。

越是痛,顾惜朝就越是清醒,他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,眼睛干得发涩。

上辈子晚晴对自己和铁手的爱,多是一厢情愿的付出,所以才换得今生的安康顺遂。就像把一颗粘在喉咙口的药丸终于咽进肚子里,顾惜朝竟有股如释重负之感。

没想到连晚晴都脱去旧苦孽,自己和戚少商却仍是羁绊不清。顾惜朝苦笑,大概他才是自己一辈子绕不开的冤孽吧。


[1]原谅这首诗的穿越吧!


TBC.

八卦有风险啊(不是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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