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戚顾】桃李春风（二十七）
前文：
桃李春风（二十七）
戚顾竹马
顾惜朝低垂着脑袋，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戚少商向前迈了一步，试探性地碰了碰他的指尖：“惜朝，你……”
哪知顾惜朝一把握住他的手腕，扣住他的气穴，反手将他的胳膊背在身后，瞬息之间就制住了戚少商。原本渐渐止血的伤口经此一动，再次崩裂开来，血水顺着衣料浸透到顾惜朝的手背，留下了一大片水红色。
顾惜朝的指节颤动了一下，松开戚少商的手腕，还没等他回过神来，顾惜朝已经揪住他的衣领，拉近了两人的距离，鹰一样明亮的眸子瞪着戚少商，半晌，在他的脸颊上甩了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。
“啊，你——”戚少商又惊又喜，明明被人打了耳光，脸上却是一副喜不自胜的表情。
“你是白痴吗，我叫你杀了我！”顾惜朝怒不可遏，恨不得再捅戚少商一剑。
躲在角落里的掌柜抹了一把汗，暗自腹诽，这位少侠和他的心上人还真是疯到一块儿去了，一个被人揍了还如获至宝，另一个刚见面就要别人杀了自己。
“我把逆水寒给你，是要让你用它杀死九幽的，谁让你把它还给我，还伤了自己？！”
“惜朝，你到现在还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，是不是？”戚少商苦笑着反问道，“你把剑给了我，我杀了九幽，你怎么办？你既没有魔药的解药，也没有克制九幽的兵器，暴露之后该如何面对九幽的反戈一击？你根本没有考虑这些，因为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想着活下来。”
“你的计划里永远只有自己一个人，可是你有没有想过，我愿不愿意？”
戚少商掰开顾惜朝绷紧的手指，将深陷在肉里的琴弦轻轻拿出来，摊在自己的掌心。
“你要我时时想到你，却不愿意记得我，这买卖也太不合算了，我是不做的，”他温柔一笑，眼神里却有万千的决绝，“我要我们俩都活下来，看过桃李春风，也看过霜天急雪，我要命里有你，不仅在心里，还要在身边。”
顾惜朝神情松动，原本冷硬如铁的眼神闪烁着不忍的光。他抿紧双唇，倒退两步，摇头反诘：“不然呢，你要我怎么办？我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，我死了，拉着老妖怪做垫背的，至少够本。”
戚少商两眼通红，捏紧顾惜朝的肩膀，生怕他飞了似的。
“惜朝，你还是不明白，你在我心里比全天下都重要，拿你换武林太平，不值！”
“我知道，我知道，”顾惜朝呢喃着闭上了眼，“可是我更不愿意看着你死，我……”
“嘿，谁要死了，怎么能没有我来凑热闹啊？”
半空中传来一声长啸，只听噗噗几声，一个人影踩着残破的桌椅板凳落在戚少商和顾惜朝身边，好奇地打量着浑身鲜血的两人。
“哎呀，几天不见，戚小子你怎么搞成这样啊？”陶钧文拍了戚少商肩头几处大穴，止住了血，“我是让你和小顾和解，没让你自戮谢罪吧！”他扫了一眼顾惜朝，面色立沉，“小顾，你怎么搞的，怎么中毒这么深，我教你的心法呢？”
两人面面相觑，仿佛做错了事被人抓包的孩子，一时之间诺诺无言，不知该怎么回答。
“哎，我就知道放任九幽那个老妖怪不管，迟早要出事！”
说罢，他拾起地上的剑，便要找九幽一较生死。
“陶叔叔，你冷静些！”顾惜朝慌忙拉住他，“如今九幽已经不比当年了，他已经堪破魔功的最高层，难逢敌手，唯有靠逆水寒的剑气才能突破他的护体真气，你这样贸然前去恐怕凶多吉少。”
“既然如此，那你就把那什么寒给我，我替你们去解决这个祸害！”
顾惜朝张了张嘴，但到底没说出话来，默默无声地把逆水寒递给陶钧文。
陶钧文甫一碰到逆水寒，立马龇牙咧嘴地把它丢到了地上：“这什么玩意儿，怎么这样烫？”
顾惜朝叹了口气，道：“逆水寒是千年寒铁所铸，经熔岩锤炼，又深藏玄冰数十年，剑身火热，剑气冰凉，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够驾驭的。”
“那这小子怎么……”陶钧文一拍额头，“嗨，莫不是在林天仇的炼丹炉里走了一遭，贯通了他体内纯阳真气和你体内的魔功？”
“正是如此，”顾惜朝点点头，“这等际遇百年难寻，所以戚少商是唯一一个能用这柄剑，而且把它用好的人。”
戚少商闻言，眉头皱得更紧了，道：“就算这样，我也不能用惜朝的命来换我的侠名。”
“你——”顾惜朝气结，恨不得好好敲打戚少商的脑袋，让他明白其中利害。
陶钧文四下里打量酒楼，一眼就相中了躺在地上的无名剑。此剑剑身灵动修长，空心的剑槽更可谓别出心裁，既减轻了剑身重量，更便于剑气充盈剑身。
“小顾，这是？”
“这是我从库房里偷出的剑，找不到刻印，就只好叫它无名。”
陶钧文三两步上前拾起无名，指节在剑身上轻轻一弹，一阵清越的响声伴随着振动在大堂内回荡开来。
“这也是一柄奇剑。”陶钧文看着无名，若有所思，一手举起逆水寒，一手横过无名，两柄宝剑轻轻一碰，竟有剑风突起，引得在场三人心中都荡起斗志，周身真气波动。
“陶大哥，这是怎么一回事？”
陶钧文隐秘一笑，道：“戚小子，这下可找到花好月圆的办法了！”
顾惜朝眼角抽搐了一下，哭笑不得道：“陶叔叔，花好月圆不是这么用的。”
“是吗？”陶钧文抓了抓脑袋，“哎，都是小事，我们一起把九幽老怪解决了，你们俩不就是花好月圆了嘛！”
顾惜朝轻咳一声，默默无言地把视线挪开，落在一旁的戚少商身上。谁知他也是满脸通红，怀中抱着逆水寒，假装眺望楼外的风景。
“陶叔叔，你别再闹了！距离江南之约不过几个时辰，你到底想到了什么办法？”
“既然没人能代替戚小子，就让他上好了啊，”陶钧文理所应当道，“不过他功力不足，估计在九幽手下走不到二十招。”
“那你还让他单独同九幽对峙？！这不是馊主意么！”顾惜朝气结。
“我可没让他一个人和九幽打啊，这不是还有你嘛。”
顾惜朝一怔，摇摇头：“不行，我体内还有九幽的魔药，不知何时再度发作，兵刃交接，胜败在须臾之间，有我在，不确定性太大了。”
“戚小子能叫醒你一次，为什么不能叫醒你第二次？”陶钧文反问道，“你就这么不信他？何况，单打独斗你们必败无疑，如果双剑合璧，好歹还有一线生机。”
说罢，他又气呼呼地转头看向戚少商：“戚小子，你们那帮子武林正统呢？天天喊打喊杀，怎么这时候不见人影？”
“啊，我怕他们……”戚少商看了一眼顾惜朝，欲言又止。
陶钧文了然地点点头：“唔，他们一直都是这副鬼样子，你把他们诳到什么地方去了？”
“我随便编了个理由，现在他们正在宝石山搜寻九幽的老巢。”
顾惜朝睨了他一眼，冷哼道：“你倒也学会骗人了？”
“我这不是……”跟你学的嘛。戚少商很识趣地把后半句话憋回肚子里，一脸虚心求教地看向陶钧文。
“陶大哥，短短几个时辰，我和惜朝如何能练成双剑合璧？”
“你忘了你们俩曾经差点被林天仇炼成丹药了？从他积累十数年的鼎炉里走一遭，你们俩的内功早已阴阳调和，化作一体，只要稍加引导，必能事半功倍。”
“何况，你们俩的剑法内基都经过我的教导，本就一根同源，只要稍加调整，暂时压制住九幽那老贼应该不是问题。”
“压制？那接下来怎么办？”顾惜朝问道。
“接下来，当然要武林同道携手伏诛魔头了啊，”陶钧文狡黠一笑，“你的那个雷大哥，就是江湖传说的小雷门门主，大名鼎鼎的‘冬雷震震’雷卷吧？”
戚少商愣愣地点点头，莫名觉得背后一阵发凉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