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戚顾现代】旧爱新欢(中)

前文:

【戚顾现代】旧爱新欢(上)




(中)

顾惜朝是被一连串咣咣的敲门声震醒的,低沉的木板震动声传到他的耳朵里,好像脑子里打响雷,轰隆隆地锤得他牙根发酸。他抬起胳膊压在眼眶上,抓紧沙发面,艰难地坐起身子来。

敲门声愈发地急了,顾惜朝不耐烦地皱起眉头,扯动干涸的声带:“别敲了,马上来!”他一张口却被自己吓了一跳,喉咙里满是血腥味儿,声音像是被沙砾磨过,喑哑得不成样子。

他撑着沙发想要站起身来,却冷不防脚下一软,重新瘫回沙发,这一晃,他便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从千根针上划过,疼痛细细密密钻入脊髓里。

于是他只好昂着头,看着墙上的石英钟,缓缓调息,终于得以稳稳当当站起来。

十点钟。

很好,顾惜朝咬牙切齿,要是让自己再碰到昨晚那个白痴,自己一定要把他告上法庭,然后让他死得很难看!

恨不得一口咬死那个包子脸的顾律师踉跄着脚步,摸着墙沿儿走到门口,两手颤抖着,合力才拧开了门锁。

迎面而来的是英绿荷惯常的浓妆,她毫不怜爱地勾住顾惜朝的脖子,一把将他按在皮椅上。

“英师姐,你轻……点儿。”顾惜朝气若游丝地抗议。

“哟,小师弟,翅膀硬了啊,都敢宿醉而归了?”英绿荷掐了掐顾惜朝的脸,“跟师姐说说,昨晚背你回来的那个圆脸是哪位啊?”

“师姐,你还是先放开惜朝吧,他看起来脸色不太好。”后头跟进来的傅晚晴看着顾惜朝发青的脸,一脸担忧。

她把手里提的外卖放到茶几上,柔柔一笑:“还是先让惜朝喝口热粥,润润喉咙吧。”

顾惜朝终于挣脱英绿荷的魔爪,看着傅晚晴朝自己款款走来,手上还端着一碗鲜香的艇仔粥,简直如同受苦受难的世人看到观世音菩萨。

“晚晴,你真是太好了。”

顾惜朝双眼湿润,眼梢带着点儿红,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眼中的深情和感激。

“小师弟你得了啊,”英绿荷翻了个白眼,“都已经出柜了,就别对着女孩子乱放电了!”

顾惜朝转过头,一脸纯良地看着英绿荷:“师姐,你可不能这么说,这是我的正常模式。”

饶是同顾大律师周旋了这么多年的英绿荷,被顾惜朝这么一看也有些心软,她叹了口气,掐掐顾惜朝的脸:“行了行了,赶紧喝你的粥吧。刚刚来问询的客户都被我和晚晴处理了,就等着你拿大头呢。”

“是啊,惜朝,”傅晚晴递上一条湿毛巾,眼神中带着谴责,“你明明知道今天有几个大会议,怎么昨晚还是喝了这么多酒?你的酒量……”

此事不提则已,一提,顾惜朝又是气得牙痒痒:“要是再让我遇见昨晚的那个白痴,我非让他去看守所住他个十天半个月不可!”

“怎么着,他吃你豆腐啦?”英绿荷调笑道。

“就是那个猪头灌我酒!要不是他我怎么会喝酒?!”顾惜朝气得跳脚。

“小师弟,这可不像你啊,”英绿荷眯起眼睛,“以前我们怎么劝你都不喝,是吧,晚晴?”

傅晚晴点点头:“是啊,惜朝。”

“还不是那家伙……”顾惜朝越想越烦躁,胡乱摆了摆手,“算了算了,反正以后也见不到。”

“咳,那小师弟你慢慢忙吧,我跟晚晴先走了。”

英绿荷揽住傅晚晴的胳膊,窃笑着走出办公室。

“啊,对了,师姐,红泪要送的律师函你快递出去了吗?”

英绿荷背对着摇摇手:“早就送啦,放心吧!”

 

 



戚少商昨晚并没有喝太多的酒,可他现在的脑袋,却比宿醉还疼。他把面前那份薄薄的律师函翻来覆去看了四五遍,连每个字的偏旁都搞得清清楚楚,最后浑身脱力,瘫坐在皮椅上,蒙圈了。

红泪这到底是什么意思?

他盯着协议书右下角端庄秀丽的签名,先是惊愕,继而竟然有几分解脱愉快,但他马上便感觉到愧疚和愤怒——不是为了白纸黑字的指责质问,而是因为自己心底无由来的解脱感。他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,这时候你应该去挽回,为自己过去不注意关心家庭的行为感到自责,你凭什么解脱?!

可他越是压抑,这种畸形的快感越是暗自衍生。

不行,哪怕是真要离婚,也得当面说清楚!

戚少商一拍桌子:“红袍!”

阮明正从工作间里抬起头:“怎么了?”

“你给我划个假,”他匆忙收拾公文包,拔腿就往外跑,“就说我私事儿,先请一下午吧!”

阮明正莫名其妙地看着戚少商飞奔而去,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。

“红袍姐,大当家的这是怎么回事啊,拿了个快递就……”

“天知道,”阮明正撇撇嘴,“我只知道啊,今天我们又要加班了!”

在一片哀嚎声中,戚少商早已打了车,不一会儿就到了自家楼下。他长吸了一口气,刷卡进门,按下电梯按钮,战战兢兢地站在家门口,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敲门,最终还是掏出钥匙拧开了锁。

甫一推门,便看见一个俏丽的剪影,怀抱着一团小小的婴儿,霎时间转过头来看向戚少商,眉眼间很是有几分锐利娇媚。

戚少商顿时打蔫儿似的垂下脑袋:“红泪,你在家啊。”

息红泪挑起眉毛,看向他手里的钥匙,了然地点点头,讥笑道:“是啊,你不会连我哪天月休,都不记得了吧,戚少商?”

戚少商浑身一凛,心虚得不知道该把手往哪儿放,尴尬地笑笑:“红泪,我……”

“行了,我知道你今天回来要跟我说什么,”息红泪抬高了下巴,“律师函收到了,对吧?”

戚少商闻言皱起了眉头:“红泪,我知道我一直不顾家,如果你是生我的气,那你尽可以打我骂我,但是你这样耍小孩子脾气,实在是太不合适了。”

“耍小孩子脾气?”息红泪故作诧异地瞪大了眼睛,过白的脸色和艳红的嘴唇让她看起来有些狰狞,“你现在居然还跟我说什么耍小孩子脾气?!我看全天下最幼稚最不可理喻的人是你!戚少商,你扪心自问,我和小红泪在你心里,到底占了几分重量?!”怀中的小小婴儿好似觉察房间里剑拔弩张的氛围,蠕动起身子,呜呜咽咽地啼哭起来。

戚少商朝孩子伸出手去:“红泪,孩子……”

“不用你抱,小红泪她怕生!”

戚少商顿时僵在原地,不知所措地收回自己的胳膊。

“所以你这次,是认真的。”

“关于你的事,我从来没有开过玩笑,”息红泪瞪着戚少商,一字一句道,“以前是,现在也是。”

“好吧,那我,”戚少商苦笑,“是不是不合适继续在这儿住下去了?”

“那倒不必,我对折磨你的肉体没兴趣。”息红泪很是大方地笑笑,继续安抚着怀里的小婴儿,“不过,我已经请了我家小顾,一定会在法庭上把你扒个精光,让你受尽凌辱!”

戚少商心中苦涩,权当息红泪这番是最后的泄愤。他闭了闭眼睛,做了个深呼吸,倒退着贴到门上,低声道:“我明白了,二十三号我会出席的,我在这儿很多余,就先……”

“戚少商,”息红泪哀伤地看着他隐晦的面庞,“什么时候你能不用工作来逃避现实,什么时候你能爱一个人胜过爱你的生活呢?”

戚少商一愣,眼前频闪过的是黯青色的背投、苍白秀丽的腕骨、泛红的双颊和振翅欲飞的长睫,他突然觉得脑子轰隆一片,心窝口也塌陷下去。

他拼命忍住扇自己一巴掌的冲动,颤巍巍地握住了门把手。

“我不知道,”他叹息着说,“我不知道,或许永远也不能再遇到了。”

戚少商风一般地出门,又风一般地席卷而归,看得办公室里的同僚们是一头雾水。

“红袍姐,大当家的这是怎么了啊?”穆鸠平戳戳阮明正。

一边肩膀夹着手机,另一侧耳朵里塞着耳机的阮明正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,坐到电脑前噼里啪啦一通敲,和颜悦色的向电话另一头通报完了情况,终于舒畅地挂断了电话。

“大当家的私事,我怎么知道?”她白了穆鸠平一眼,“不过,看这情况,估计不是好事。”

“诶,红袍,我早上替大当家拿快递的时候瞥了一眼,发货人写的可是汴京法律事务所,大当家的不会摊上事儿了吧?”

阮明正咬咬嘴唇,皱起了眉头:“不会啊,哪怕是摊上事儿,也该是证监会的函子,跟律师八杆子打不着。总不能是……”她突然闭了嘴,有点儿不耐烦地把凑上来的人头给推开,“行了行了这么八卦干嘛?下属别妄议上司私事,这规矩不懂啊?”

戚少商坐在办公室里,透过单向玻璃看着外头压不住的吵嚷,最终不胜其扰地捂住了前额。

戚少商,你什么时候能爱一个人胜过爱你的生活呢?

他睁眼瞪着天花板,泄了气一般窝在办公椅上,一点一点回顾这么些年的爱情与婚姻。就在旁人艳羡的天作之合被刺穿的一刹那,他突然发现,戚少商的人生里,有堆积如山的事业,有呼之即来的兄弟,有体贴能干的妻子,却独独没有一个他真心爱过的人。

妻子不是爱人。妻子是肘间一块肉,爱人却是肋里一根骨,戚少商隐约觉得,爱一个人,应该是如同胸中取肉一般疼痛而甘美的。

就好像昨晚昂头喝下的炮打灯。

息红泪强硬骄傲了一辈子,所以她不甘心嫁给婚姻,那戚少商呢,他自己是不是也渴求那种烟霞烈火漫天的绚烂爱情,那种甫一见面就刻骨铭心的情潮,那种充斥在针锋相对里滚烫的激情?

戚少商不能回答,也不敢回答。

承认自己在生活上的不体贴已经是他最大的勇气,他没有胆量再去估算自己精神的脱轨。

他疲倦地吐了一口气,闭上了眼,陷入了纷繁的思绪里。

明白色的光块儿像前驰的列车,在檀色的吧台上滚动,在凳子脚上被拉得瘦长,又在玻璃杯里被挤得肥短。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起了杯子,于是晃动的光斑便投到了那人的脸上。

他的眼睛很亮,好像有一千盏明灯亮着,却影影绰绰难以捉摸,无由来地让戚少商心慌。他的双颊已经很红了,因为他刚刚喝了两杯酒,两杯很烈很烈的酒,那种直窜到头顶,让人发昏的烈酒——可能是酒,也可能是爱情。

戚少商搂着他,觉得自己的怀里沉甸甸的,很有一股安心感。而对方也不再像上回一样挣扎,只是静静地、静静地把脸贴上来,星眸如水,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戚少商。

忽地,戚少商的心就仿佛三月春雷,滚滚而下,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。他想再近一点,近到可以看清那人脸上可爱的细软绒毛,可以数清那人纤长的睫毛,可以看清湿润红唇上的纹路,然后很轻很轻地,将自己的嘴唇也贴上去——

“啪嗒”

戚少商猛地睁眼,看见平摊在地上的那本离婚协议书,一声长叹。

或许离婚,真的是一个正确的选择。

他弯腰拾起文件夹,眼角余光一扫,便看到了龙飞凤舞三个大字“顾惜朝”。戚少商眨眨眼,不由得好奇,这个一直被红泪挂在嘴边的金牌律师,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?

正当他沉思的时候,阮明正敲了门进来。

“大当家的,你没事吧?”

戚少商抬头,若无其事地把协议书压到了一叠文件下面:“没事。”

“可是我看你……”

“红袍,你放心吧,”戚少商挤挤眼睛,“狮子受了再大的打击,也还是狮子,对不对?”

“……嗯。”阮明正虽然这么应着,但还是难掩关切。

“哦,对了,你帮我把公休那天所有的事都推了吧,我有点儿私事去处理一下。”

说完,他把左手伸进口袋里,悄悄地把无名指上的戒指褪下来,捏在了手心里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TBC.

我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在下篇写完了(。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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